罗钦顺听出圣意松动,趋前半步:“陛下仁心如海,故臣特加 ‘果系病不能行者,方许养病 ’ 之限。今病痊赴部仍照原官选除,正显朝廷不弃贤能。至若弃官潜逃者,必当严惩,非此不足以破 ‘养病求名 ’ 之陋习。”
殿中忽有凉风穿帘,朱厚照放下奏本,声音转沉:“惜人才一条,卿岂不畏其结党?”
罗钦顺心中一凛,忙道:“陛下慎思明辨,臣岂敢不察?所请起用者,必选年力未衰、无党附之行者。如官不惧刘瑾者,可见忠忱。至于降职谪戍官员,量移近地非为姑息,乃开自新之路,使天下知陛下虽严而有恩,臣工方敢效死。”
朱厚照默然片刻,手指着御案旁的一摞奏本:“卿看这凤阳、淮安、杨州所属州县及徐、滁二州皆有灾伤,大概是因守令不得力。朕准卿所奏,守令满九年者,许携地方舆图、钱粮账册赴京,朕当亲自召见。”接着又问,“但有言官借事沽名,动辄弹劾方面大员,卿所谓 ‘量年资擢用 ’,若遇狂悖之徒,当如何处置?”
罗钦顺听出皇帝已默许自己所请,心头微松,却更谨严道:“言官谏言,本是朝廷耳目。若因言获罪者,必查其言是否关民生国计。至若出位妄言、动摇国是者,自有国法在,非臣所请宽宥之列。”他怎么会不知哪有皇帝不深恶言官结党的。
佛郎机贡的自鸣钟响了起来,朱厚照忽然露出些许笑意:“卿素以理学名世,今日论治却全是实务,倒让朕想起弘治朝王端毅公。”话锋一转,“但朕仍有疑问,若有官吏借久任之机结纳豪强,卿部当如何监察?”
罗钦顺早有准备,从袖中取出一叠文册:“臣乞陛下下旨着吏部拟监司互纠条例,守令任满,需经巡按御史、按察使、布政使三方具结。若有贪墨,连坐保举官。”
朱厚照见此心中颇为吃惊,这罗钦顺不简单啊,一环套一环。
罗钦顺见皇帝点头,他终于敢说出心底最深的忧虑:“陛下,士风之坏,坏在‘名’ 与 ‘利’ 二字。今禁养病、严致仕,不过治标;若能使官吏知 ‘务实者必获其名,务名者必蹈其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