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正茂的金丝眼镜腿勾住了蚊帐破洞,在脸上扯出扭曲的阴影。
张锦的杀猪刀插进晒干的玉米垛,刀柄上缠着的红布条像截断舌。
他盯着仓皇逃出院子的永久牌自行车,后座绑着的尿素袋正往下漏红色颗粒——那分明是国营农药厂去年失窃的灭鼠药。
蚊香灰落在搪瓷盘里积成小山时,白艳妮正对着半块碎镜子梳头。
生锈的发夹咬住卷曲的鬓角,她突然哼起《何日君再来》,歌声惊醒了趴在缝纫机踏板上的黑猫。
&34;三姨明早要来送腌菜。&34;张锦把脚架在印着&34;尿素&34;字样的化肥袋上,指尖的烟灰簌簌落在白艳妮露在碎花裤外的小腿肚,&34;你最好把肚兜换了。&34;
女人从铁皮饼干盒里抽出条水红色蕾丝胸衣,八十年代出口转内销的货色,肩带还留着海关的蓝色火漆印。&34;林厂长可爱看这个。&34;
她对着月光举起胸衣,布料透出斑驳的光影,&34;你说他摸到钢托的时候,会不会想起厂里淘汰的旧机器?&34;
暴雨砸在瓦片上的声音像在炒黄豆。
林正茂进门时,人造革皮鞋在门框上蹭了三下。
他怀里抱着牡丹牌缝纫机头,油纸包裹上印着供销社的红色公章。
&34;三姨亲手包的韭菜盒子。&34;白艳妮接过缝纫机的姿势像在抱婴儿,衣领滑落露出半朵牡丹纹身。
那是用染布的靛青刺的,花瓣间隙还残留着去年烫伤的疤痕。
张锦蹲在灶台后捅炉子,火星溅到印着&34;安全生产&34;的搪瓷缸上。
他盯着林正茂公文包侧面鼓起的形状——那里应该塞着两瓶西凤酒,和三姨夫在物资科当主任时克扣的粮票。
&34;尝尝这个。&34;林正茂掏出的铁皮盒上印着俄文,奶油糖的甜腻裹在樟脑味里。
他的小指划过白艳妮掌纹时,金戒指在煤油灯下反光,&34;托哈巴罗夫斯克的朋友带的。&34;
暴雨中突然传来三姨的叫骂,白艳妮掀开窗帘的手停在半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