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允炆的蟒袍下摆扫过青砖,五爪团龙纹沾着太子朱标喉间喷出的血珠,在雪光里凝成紫黑色的冰晶。
他解下云锦披风时,指尖擦过父亲颈侧尚有余温的伤口,龙涎香混着铁锈味刺得喉头发紧。
&34;太孙三思!&34;礼部尚书李仕鲁扑跪在丹墀前,额角磕在冰碴上渗出血线,&34;贡院血光未散,星象又现荧惑守心之兆&34;
朱允炆腕间鎏金护甲撞在汉白玉栏杆上,十二旒珠帘随着转身荡开寒芒。
贡院废墟腾起的血色光柱穿透飞雪,将&34;明经取士&34;鎏金匾额照得如同浸在血池之中。
三千考棚在风雪里像极了森白骨殖,檐角铜铃摇晃时竟发出刀剑相击的铮鸣。
&34;开龙门——&34;
掌印太监尖利的唱喏撕裂雪幕,五凤楼鼓声穿透八条御街。
考生们青衫上落满细雪,狼毫笔尖悬着的墨珠在狂风里结出冰棱。
朱允炆凝视着父亲胸膛渐弱的起伏,突然扯断冕旒垂旈,玉藻珠串砸在青铜獬豸像上迸溅如星。
文渊阁方向传来纸页翻涌的轰鸣,锁在密阁六十年的落第文章冲破琉璃瓦,化作漫天白蝶扑向贡院。
朱允炆的指尖划过考卷上&34;刑名钱谷&34;四字,忽然听见雪地里传来细碎的玉碎声——那是父亲常年佩戴的羊脂玉佩,此刻正在血泊中裂成二十八宿的图形。
&34;取孤的朱砂笔来。&34;
太孙的嗓音惊飞了脊兽上的寒鸦,掌笔太监捧来的紫檀木匣竟在开启时涌出黑雾。
朱允炆蘸墨时瞥见砚台中映出的倒影:玄武门城楼上,数十盏写着&34;燕&34;字的孔明灯正刺破雪幕升空,灯罩上隐约可见居庸关外的烽燧图。
三千狼毫落纸的沙沙声里,突然混入金铁摩擦的异响。
朱允炆猛然抬头,看见贡院残存的东壁墙上,昨日才张贴的《科举新制》正在渗出血珠。
那些工整的馆阁体字迹扭曲成漠北地形图,燕山褶皱处赫然显现朱棣的蟠龙金印。
&34;报——!&34;
锦衣卫的玄色曳撒卷着雪片撞进仪门,却在距丹墀七步时化作冰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