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枚雕着五谷丰登纹的田黄石应声碎裂，迸出的玉屑溅在羊皮卷朱砂圈痕上，竟与三年前户部黄册标注的军田位置严丝合缝。
&34;洪武二十年的鱼鳞册，淮南道清丈官画押的荒山。&34;太上皇的蟠龙杖突然挑起半片碎玉，寒光映出李善长骤然收缩的瞳孔，&34;怎的到了你这玉带上，就变成沃野千倾的永平府军田？&34;
李善长后襟的团鹤补子瞬间洇开深色水痕。
相国紫金冠垂下的璎珞撞在御赐玉带上，发出细碎的脆响。
这声音让他想起三更时分跪在谨身殿的情景——当时他捧着连夜改制的田亩册，膝下金砖的凉意正如此刻浸透骨髓的冷汗。
&34;臣臣惶恐。&34;他喉结滚动着咽下谎话，袖中右手却触到玉带钩内侧的凸起。
那里藏着半枚刻有&34;开平&34;字样的铜钥匙，昨夜子时刚从通州粮仓的守库吏咽喉里掏出来。
羊皮卷上被朱砂圈住的庄园地界，分明与他袖中钥匙纹路相合。
朱棣的剑鞘忽然划过满地琉璃碎片。
寒光掠过李善长颤抖的朝靴时，将几粒沾着霜花的黑土弹到御案前——那是今晨从永平卫快马送来的冻土，此刻正散发着与田黄石碎屑相同的硝石气味。
&34;父皇请看。&34;燕王靴尖挑起块巴掌大的残页，泛黄的《军器监造册》上，&34;永平府&34;三字正被某种褐红色液体晕染，&34;三年前兵部清点荒山，倒清出二十门洪武大将军炮的炮台基座。&34;
朱元璋的蟠龙杖骤然压住李善长肩头。
杖头螭龙口中的金铃忽地吐出一卷秘折，徐达生前最爱用的雁翎刀纹印正浸在血渍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