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府路上,我绕道去了刑场。胡氏父兄的血渗进青石缝里,已经长出暗绿的苔藓。一个老乞丐在捡碎骨,说是能治疟疾。
当夜我做了个梦。梦见朱高煦站在饮马坡的冰原上大笑:\"小子,现在知道什么叫"最是无情帝王家"了吧?\"
醒来时枕畔湿透。案头摆着明日大朝会的奏章,墨迹未干处写着:\"臣请致仕。\"
寅时的更鼓刚敲过两响,东厂番子便破门而入。王瑾抖开明黄绢帛,尖细的嗓音刺破夜色:\"陛下口谕,李大人即刻入宫。\"
乾清宫的铜兽香炉腾起袅袅青烟,朱瞻基没出现,反倒是王瑾正站到主位上,把玩一叠密信。我跪在御案前三丈处,看见最上面那封赫然是北征时番子给朱瞻基的密信——\"张辅泄密私通\"六个字被朱笔重重圈起。
\"李大人看看这个。\"王瑾扔来名册,密密麻麻的红圈裹着汉赵二王几百余口家眷的姓名,\"昨夜浣衣局又死了两个郡主。\"
我盯着\"朱静瑶\"三个字,想起那女孩曾在京城汉王府找我要饴糖。她的血手印还留在名册边缘,像朵干枯的梅花。
\"臣遵旨。\"
卯时的朝会格外肃杀,朱瞻基以身体抱恙为由退居幕后,孙贵妃倒是坐在了龙椅旁边的椅子上。
我站在殿中央,手中笏板压着三司会审的奏章:\"臣参都察院左都御史顾佐十二条大罪,礼部尚书杨溥十一条重罪!\"
\"血口喷人!\"顾佐的象牙笏板砸在地上,\"陛下!李安如这是要\"
\"顾大人去年收的扬州瘦马。\"我掏出本账册,\"可是用通州粮仓的亏空银子买的?\"账册最后一页粘着片染血的指甲——来自昨夜又一个暴毙的粮道主事。
杨士奇突然出列:\"陛下!臣请\"
\"杨阁老。\"台上的孙妃慢悠悠打断,\"令郎在南京国子监的差事,还顺心么?\"
大殿死寂中,我瞥见张辅站在武官队列末尾。他官袍下露出半截丧服,手里攥着块焦黑的木牌——是昨夜浣衣局烧死的赵王家眷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