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掏出块靛青帕子擦了擦手。
帕角绣着的“7”字在暮色中依然醒目,就像江面上那些宝船的轮廓,深深烙在所有见证者的脑海里。
夜色完全降临后,龙江码头却更热闹了。
物理院的学子们打着灯笼测量火炮后坐力,巾帼工坊的女工们推着小车送来热食,连五城兵马司的差役都凑过来帮忙搬运弹药。
在这片喧嚣中,没人注意到几个南洋使者去而复返。
他们躲在货堆后面,用颤抖的手记录着所见所闻。
爪哇使者的笔记最为详尽,甚至画出了标尺的草图,只是他永远想不到,这些情报还没送出大明国境,就会被缝进巾帼工坊的布匹暗纹里,成为下一张天罗地网的经纬。
子时的更鼓响起时,陈寒站在宝船甲板上远眺。
月光下的长江像一匹摊开的靛蓝布,而那些星罗棋布的战船,正是大明织就的最美纹样。
暮色四合,龙江码头上的火把次第亮起,将宝船巨大的阴影投在瑟瑟发抖的南洋使者们身上。
爪哇国使者苏门答腊的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,额前冷汗把官袍前襟浸透了一大片。
他盯着眼前那双绣着海浪纹的官靴,耳边还回荡着方才火炮齐鸣的轰鸣。
“下臣……下臣愿献上黑金木千担,只求天朝庇佑。”他的汉话突然变得流利起来,仿佛多犹豫一刻,那些黝黑的炮管就会调转方向。
通政使杨湛的靴尖在青石板上碾了碾,慢条斯理地展开礼单。
羊皮纸在火光中泛着淡黄色,上面用朱砂写的爪哇文字像一串干涸的血迹。“听说贵国的金佛寺里,供着三丈高的珊瑚树?”
苏门答腊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那株珊瑚是镇国之宝,去年海盗头目用十船香料交换都被老国王拒绝。
他张了张嘴,喉结滚动着咽下苦涩的唾沫:“下臣这就修书回国……”
“不必了。”陈寒只是开了个玩笑。
码头上突然死寂。
所有使者都听懂了这话里的威胁——三日前正是海盗覆灭的日子。
满剌加使者扑通跪下,怀里的礼单散落一地:“下国愿开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