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绵绵细雨,而是那种掼盆倒瓢、如同山体滑落般的急雨,砸在沙袋上的声音清脆密集,听起来像是落地的子弹壳。
壕底很快积起水,泥浆翻泡。军靴一脚踏进去,只要重心一偏,就像踩进了一口沼泽,得花点力气才能拔出来。
火药味和湿土味在壕沟中交缠,浓得像黏液,贴在脸上。
远处雷声慢慢咬近,天幕压低,活像硝烟熏焦了一层皮。
雨从上方灌下来,顺着塌陷的战壕墙体淌入沟底。
火光不亮时,壕沟就像一段被剖开的内脏管道,深、湿、黑。
雨披贴在身上,像湿透的塑布,沉得像铁。
模范师第一团第二营第三排埋在乙号壕沟里,每个人都把钢盔压得低低的,雨披沿着肩背垂下,雨水落到他们头上,又很快随着雨披落到地上。
没人说话,雨太大,说了也听不清。
三排二班副班长洪子厚左肩缠着绷带,他指着沟道右拐角,比了个听的手势。
啪——
前方不远的泥水里有脚步溅开,一声接一声,不快,但很密集——
是鬼子。
旁边战士把霰弹枪的枪机缓慢推上——“咔哒”。
雨声中,脚步声被吞了,但水线动了,黄乎乎的水面轻轻荡了一下。
雨幕中数不清的黑影,贴着墙,低身推进,像影子一样靠近。
由于壕沟宽度只能允许两个人并排行进 ,日军侦察部队前后保持着两米的距离,第二排的日军士兵捏紧了手里的香瓜手雷。
“砰!!”
第一声枪响是霰弹。
洪子厚从拐角闪出小半个身子出来,举枪就是一发,m1897的霰弹喷出9颗铅弹,像扇面一样砸在最前方那个日军兵胸口。
血水被打得跟雨一样洒开,在空中散成细雾。
那人闷哼一声,直接倒下,整个人撞翻第二个跟进兵,两人一起栽进了壕底水沟,死水溅了一排。
“哒哒哒哒——!!”
冲锋枪响了,洪子厚身后的那个军士贴着壕墙横扫。
弹火在雨中似乎变得很慢,打在壕沟木梁上,“啪啪”作响。
子弹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