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成斌站在墙角,脸上是旧伤新土,肩膀的军装裂着,
外面还罩着一件迷彩罩衫。他眼睛很亮,像刚从壕沟里爬上来的那种亮。
他说话不急,声音低沉,带着哑:
“怎么,伤亡过半就耷拉。”
“我从南京撤出来那一仗——一整营三百五十个,最后翻过城墙的还剩多少个?”
他说完,转头扫了屋里一圈:
“那时候,没人知道南京还能守几天。部队后撤线被打断,
老百姓跑着哭着往后门挤,我们就在中山门挖坑,拉铁丝,埋雷。”
他顿了一下,把军帽拿下来放在箱子上,语气像压住咬着的牙:
“三天,进城的日军三个联队围着打,火烧、毒烟、坦克压过来——我们撑了三天,
最后是师座带着人硬杀出一条路,带着伤员百姓扯了出来,模范师才能一步一步从南京打到了现在。”
“今天这种小场面就把你们给难住了?”
“是,我们损失了不少人,但鬼子就好过了吗?
我敢说他们的伤亡情况比我们还严重,现在就是和鬼子比狠的时候,
南边陪都打得更厉害,北边的这帮鬼子拼了命要拿下义阳,
就是为了南下抢那战功!老子们非不让他们得逞!”
李成斌那话音一落,屋里没有人立刻出声。
只是那种压着的劲,好像从脚下慢慢往胸口顶上来。
站在靠门那边的一营营副任贤摘下钢盔,把沾血的帽檐在裤腿上蹭了两下,
没说什么,只是重新扣回头上,系紧了带子。
帐篷角落里的毛子也是从兜里摸出一包已经潮了的纸烟,点不着,
他咬着牙反复搓火柴,最后还是点着了,一口火卷下去,鼻子跟着一抽一抽的。
“老李说得对。”
团副周庆民倚在箱子边,咧咧嘴,吐出半截烟雾。
“妈的,模范师不是神仙,打仗会死人。
可我们从南都、鲁省、豫省,一路咬着牙打上来——哪一次不是靠狠命打下来的?”
“我他娘也还活着,”
林大斌靠在木架边,脸上全是血,“你们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