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别急啊,等老子完事再让你死。”逃兵咧嘴一笑,吐出满嘴黄牙。
粮铺的烟囱喷出火星,一道黑烟轰地窜上天,义阳南门粮仓,着了。
黑烟混着麦粒焦香,盖住了整个城头。
当铺伙计一边哆嗦着往后爬,一边哭嚎:“国军都跑了!都跑了啊!”
没人理他。
南门粮仓火光冲天,黑烟遮蔽了半座天际。那些在战前被胡棕楠部收拢的溃兵再一次被抛下,军中的兵痞和地方青皮混混一路哭喊、叫骂、摔东西、抢粮,
“跑!快跑!日本人打进来了!”
女人抱着娃子在街上奔逃,老头牵着驴,背上还背着半口米缸,眼神麻木。
几个地痞砸开金铺,银元、金子撒得满街都是。
不远处的一座破庙前,跪着一个老太,正在给自己被兵痞打死的儿子缝着身上的衣服。
线用完了,老太太把头发扯下一缕一缕地接上针线,手一针针戳进尸体的皮肉。
“娘,疼……”
风吹开了尸口,唇瓣在战火中轻颤。老太婆手一抖,针也掉了。
……
信阳城东南十里,义阳近郊防线阵地第2号壕沟。
一百零四个人,补充连,自三天前奉命再次驻防抵挡日军后,就再也没得到过任何增援。
连长周大虎打光了最后一梭子弹,抓起一把大刀,冲着通讯兵吼:
“师部呢?!援军呢?!他妈的说话啊!”
通讯兵哭丧着脸:“……早没人了……”
新兵王狗剩低声嚷:“连长,东头有动静。”
远远的,日军联队的膏药旗在山坡上展开,刺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。
周大虎深吸一口气,往掌心吐了口唾沫,搓了搓。
“弟兄们,黄泉路上不孤单。跟老子杀出去!”
没人动。
他抬头扫了一眼身边的士兵——都是些脸上没胡茬的娃娃,一个个脸色发白,嘴唇抖得像筛糠。
周大虎咬牙,攥起大刀,往战壕上一拍:
“好男儿死得明白!听不见老子说话是不是?杀呀——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