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在包府最内的主卧中,却是一室静谧。
卧房的西洋自鸣钟敲过十下,曹蕊坐在红木雕花床边,一袭月白色杭绸旗袍贴着腰线滑落。
衣料是沪城永安公司今春最时兴的印度细棉,掺了丝光处理,灯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莹润。
她只将乌发松松挽了个髻,露出白玉似的后颈——那里还留着订婚宴上包国维情急时蹭上的半抹胭脂。
梳妆台上的龙凤喜烛烧得正旺,烛泪堆成珊瑚礁的形状,映得她眉眼如画。
可那双眼却凝在虚空里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旗袍开衩处——那处绣着缠枝菊纹,是包国维让京绣师傅一针一线赶出来的。
“……小蕊。”
是包国维的声音,低哑,透着些犹豫与歉意。
曹蕊没有应声,只是缓缓抬头望他一眼,眼神不怒不怨,像是在等待解释。
门边站着的男人已不复宴上的喜色模样,他那身朱红滚金的喜服被脱下,随意搭在椅背上,
此刻他穿着同盟陆军制式将校军服,扣子扣得严严实实,武装带上的别着的枪套里的m1911也是刚刚压满了子弹。
曹蕊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站起,走到他面前,仰头看着他良久,先是用葱白的手指按在包国维嘴唇上,不让他说话,
而后轻轻在他胸口上将褶皱抚平。
“我不是那不通情达理的人,”她低声说,“我最近在书上看到一句话——匈奴未灭,何以为家。
你去吧,注意安全。”
她语调平平,却在字字句句里,透出一种铁打的温柔。
包国维心头微震,猛然将她拥入怀中。
他抱得很紧,像是要将她牢牢地刻进骨血里一样,手掌在她背上轻轻摩挲,一语不发。
&34;等我回来&34;,他埋在她颈窝闷声说,唇瓣蹭到那抹胭脂,在苍白的皮肤上拖出一道血痕似的红。
两人就那样静静相拥了许久,灯下的影子缓缓交叠。
门扇轻轻阖上。
卧房中再次归于寂静。
床边的灯还亮着,暖黄的灯光照在那床边的棉绸衣袂上,也照在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