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内尔凝视着塞纳河的波澜,为自己没能死在大战中后悔。
由这座桥的名字,他想起了雨果笔下的沙威,当那位可怜的警察世界观被颠覆后,便毅然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可笑自己在中学还暗笑过沙威的迟钝,认为他是咎由自取。而如今,德内尔却比沙威更加迟钝,懵懂中犯下的罪行也更大,但他的勇气却远逊于那位警察。
当他在俄国觉醒之后,想到的不是以死赎罪,而是逃避,是回家。
不过,命运公正地惩罚了他,让疾病——还很有可能是他带来的疾病——夺走了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视他为亲人的克吕尔夫人的生命。对此他无可申辩,他罪有应得。
但命运又何其不公!克吕尔夫人,他的玛利亚姐姐!自始至终都是战争的受害者啊!
德内尔长叹一声,收回思绪,他试着为自己找一条出路,但失败了。不知不觉间,太阳已经高悬头顶,目光所及,春景美不胜收,但他只能看到一片虚空,一片骇人的虚空。
德内尔缓缓摘掉军帽放到桥边,右手伸向了腰间。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勒贝尔手枪枪柄的那刻,往昔拔出配枪指挥士兵奋勇杀敌的记忆顿时涌上心头,他好像被烫了一下,立刻松开了手。
但旋即,他迅速而坚定地握紧了武器,一步跨上了护栏。
他最后一次环顾四周,环顾这座他生活并“扞卫”了一生的城市。
他看到青春洋溢的学生走出校门,看到笑容满面的小贩兜售着水果,看到了悠然的渔夫、健壮的水手,看到了你侬我侬的恋人、闲庭信步的老者……战后人民温暖的生活对他而言是如此冰冷,仿佛在戳着他的胸膛拷问他:你知道那些因你而死的部下和“敌人”本可以度过何等幸福的一生吗?
我要逃离这个世界,逃离我罪恶的漩涡。
他扳动了手枪的击锤。
在从枪套里掏出手枪的那一刻,他听到了这个幸福世界的不和谐音——一个孩童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