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林望着众人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庞,突然想起三年前初到北境时,所见皆是断壁残垣与饿殍遍野。
他抬手想要抚平百姓抓皱的衣角,却在触及布料时顿住——那粗麻虽然打着补丁,却干净平整,再不见从前沾着血污与泥渍的模样。
"是我着相了。"他低头轻笑,金瞳里流转的不再是冷冽,而是倒映着万千灯火的温柔,
"能听各位说这些,比吃山珍海味都踏实。"
这话惹得众人又是一阵笑骂,曾明玥听见卖酒的老头扯着嗓子喊:
"贵人莫不是读书读傻了?这年头能睡安稳觉,比啥都强!"
胡清婉望着柳林被人群簇拥的背影,忽然发现那个曾经锋芒毕露的少年,如今已真正长成能撑起一方天地的脊梁。
柳林笑着摸出腰间钱袋,随手掷给卖蟹黄包的妇人:"再来十笼!今夜算我的!"铜子相撞的脆响惊飞了檐下觅食的麻雀,人群顿时爆发出欢呼。卖酒的老汉二话不说,扛来整坛烧刀子,坛口泥封在原石灯下碎成齑粉;卖糖画的老师傅将铜锅烧得咕嘟作响,糖浆在五彩光影里翻涌成金红色的浪。
"好!贵客敞亮!"独臂老汉用缺了口的陶碗盛满烈酒,琥珀色的酒液倒映着柳林眼底跳动的烛火,"老汉我这把老骨头,今儿就陪你喝个痛快!"他仰头饮尽,喉结滚动间,脖颈处狰狞的刀疤随着吞咽起伏,"当年被砍断胳膊时,我以为这辈子就要烂在山沟里,谁能想到如今能在新城摆摊?"
热气腾腾的蟹黄包掰开时,金黄的汤汁淌在粗陶碟上。柳林咬下一口,鲜美的滋味混着烈酒的辛辣在舌尖炸开。他抹了把嘴角,突然凑近人群压低声音:"实不相瞒,我在南边听人说,镇北王是乱臣贼子呢。"
这话如同一颗石子投进沸油锅。卖胡饼的波斯商人攥紧烤炉把手,络腮胡子气得乱颤:"放屁!我老家闹饥荒时,是镇北王的商队送来救命粮!"推洒水车的老汉重重跺脚,铁桶撞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:"那些吃饱了撑的酸儒懂个屁!皇上的税收到十年后了,我们这儿灾年连税契都免了!"
"可不是!"抱着孩子的妇人掀起襁褓露出崭新的虎头鞋,"我男人在工坊做工,挣的钱能让娃穿绸布衣裳!管他什么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