校场东侧的告示牌前围满了士兵,有人踮着脚扒着旁人肩膀,有人用刀鞘敲着木板催促。新贴的兵部文书边角还带着浆糊的湿痕,朱红大印在雾里洇出模糊的红影。
“赵哥,这上面写的啥?”
王二狗挤在人群里,棉甲肩带歪到一边。他今年刚满十六,用麻绳捆着的头发已经长到耳际,额角还留着去年冬训冻伤的疤。
赵铁柱踮起脚,目光逐字划过告示,喉结随着念诵上下滚动:“奉圣谕,从本月起,步兵每人每月三两六钱,骑兵、火枪手每月四两六钱……”
王二狗仰着脖子,眼睛瞪得发直:“上个月不是说三两吗?怎么又涨了?”
铁柱猛地转身,巴掌带起风声拍在王二狗后脑勺:“瓜娃子,涨钱还不好啊?这是皇上体桖我们边兵,你小子别瞎嚷嚷。”
话音未落,人群后方传来木箱碰撞声。
两辆包铁轮的饷车碾过碎石路驶来,车轴发出吱呀声响。押车的什长掀开油布,露出码得整齐的银锭。
人群顿时骚动起来。
百户孙得功踩着满地碎砖走来,新换的牛皮靴底沾着未干的石灰渣。三个月前这里还是泥地,雨天能陷进半个靴筒,如今新铺的碎石路还泛着灰白。他手里攥着的名册用粗线装订,每页都按着兵部勘合的红印,边角被汗水浸得发皱。
“都散开!按甲字号营房顺序!”
他扯开嗓子吼,声音在营房间回荡,震得人耳膜发痒。
王二狗退到队伍末尾,看着前面的老兵们交头接耳。最前排的张老三不停地搓着手,缺了半颗的门牙露在外面,笑得有些滑稽:“真能发足?去年说补饷,结果发了两包糙米,喂猪都不够。”
旁边的李麻子踢开脚边的石子,哼了一声:“你没见那银子?带太仓戳记的,不像假的。”
书记官坐在长桌后,手里捏着一把铜尺,量着名册上的横线。算盘珠子磨得发亮,每拨一下都发出清脆的“啪嗒”声。
“王二狗,步兵,三两六钱。”
书记官念完,从木箱里取出三串整钱,每串铜钱都带着新铸的铜腥味,沉甸甸的。他又拿起戥子,银星似的碎银在秤盘里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