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声三长四短,余韵未消,相隔百步的鼓楼已传出回应。
蒙着犀牛皮的兽面鼓,被枣木槌擂响。如闷雷一般,不住摧醒这座城市。
刘五郎等人已经推着板车出了北城,车上的冻尸会随便找个荒凉的地方卸下。这种天气,连坑都不需要挖,待到太阳升起的时候,城外的野狗会将软化的尸体,处理得干干净净。
“快点快点!”有人催促道。
“你奔丧呐?”
“奔你娘的丧!赶紧回去,交接好了去占个好位置!”
“你家娃还饿着脖子,你却有心思去看佛事?”
“就是娃想看啊!说不定,看了之后,肚子就不饿了!”
“同去同去,我还指望着沾点活佛的光,让我娘的病好一些……”
“五郎你呢?”
“你们先回家吧,其他的交给我!”
“还是五郎体贴人!这样的好人,就不该有老婆孩子挂累。”
“滚……”
能苦中作乐也好!
孑然一身的刘五郎,推着板车慢慢地走在街道之上,却不知道自己是该觉得苦,还是该觉得乐。
大都路总管府除了管辖一府十一州之外,下属有负责城防与驻军的兵马指挥使司、负责刑狱的司狱司、负责教育的提举学校所,以及负责全城治安的警巡院。
刘五郎身属大都警巡院下分管东城的左警巡院,衙门就在鼓楼东侧不远。
鼓楼大楼两侧,渐渐传出火燎烟熏的味道。
晨光之中,寒鸦振翅而鸣,载货的骆驼晃起颈下的铃铛,诸坊正门的包铁木闩一一而落。
这座城市的声音与味道,刘五郎既觉得熟悉无比,却又总让他觉着陌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