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抽噎声。户部员外郎赵康挤到前排,官服第二颗纽扣已崩飞,露出青灰色里衣:“太师,欧阳伦那厮今日在锦鲤池畔大放厥词,说要彻查各地税银!卑职去年”他猛地收口,喉结上下滚动,“咱们淮西子弟跟着陛下打天下,哪能让他一个驸马爷骑在头上作威作福?”
“放屁!”牛大力靴底碾得碎石子咯咯响,“老子在通州卫喝风吃沙时,那姓欧阳的还在翰林院啃圣贤书呢!如今倒敢查粮仓?真当咱们淮西党没人了?”他腰间佩刀出鞘三寸,寒光映得众人脸色发白。
李善长被众人拥着往花厅走,紫檀木屏风上的《渭水访贤》图在晃动的烛光中扭曲变形。他刚在主位坐下,便有侍女捧来参茶,却被他挥袖扫落,青瓷碗碎在金砖上,滚烫的茶水溅上绣着缠枝莲的裤脚:“都给老夫住口!成何体统!”
厅内骤然安静,唯有檐角铜铃仍在风中乱响。鸿胪寺丞孙文焕抖着袖口的鹭鸶补子,从怀中掏出暹罗贡使的国书副本,黄绢上的朱砂批注刺得人眼眶生疼:“太师您看,暹罗人竟在国书中问我大明国库是否空虚,要送白银十万两助太上皇经商这、这是把天朝上国当叫花子啊!”
“何止暹罗!”翰林院编修陈邦彦激动得胡须乱颤,手中《周礼》竹简差点戳到李善长鼻尖,“昨日经筵上,国子监生员竟当众质问‘天子亲商是否有违圣人教诲’,学生们都在传,说太祖皇帝晚节不保”
“住口!”李善长拍案而起,震得博古架上的青瓷瓶嗡嗡作响,“陛下乃开国之君,岂是尔等能议论的!”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,管家忙递上绣金帕子,却见帕角洇出淡淡血迹。
“太师息怒。”吏部郎中吴应麒上前扶住老人颤抖的肩膀,官服上的獬豸补子擦过李善长的仙鹤纹,“欧阳伦那厮今日提到蓝玉案当年咱们淮西子弟为陛下守江山,如今倒被他拿来当枪使。”他压低声音,“听说他已暗中派亲信去了苏州,要查沈万三旧部的账册”
“沈万三?”王伯安肥脸瞬间煞白,手中账本“啪嗒”落地,“那可是当年被抄家的首富!欧阳伦莫不是想”
“给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