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,傻子,车推快点!”
“傻子,谁他妈让你抢我饭的。”男人说完,任星云吃的更凶。
“傻子,去把尿盆给我倒了。”
他不哭也不笑,每天重复着铲煤、推车、咳嗽。
晚上回来,他坐在床边,望着破窗外的天。
偶尔他会自言自语,低声背些谁也听不懂的句子:
“人生若只如初见,何事秋风悲画扇……”
“天街小雨润如酥,草色遥看近却无……”
几个工友听见了,调侃道:
“傻子还会背诗?”
“不会以前是个大学生吧?”
笑完没人再理他。
他还是咳嗽,咳到喉咙带血,咳到后槽牙松动。
没人管。没人在乎。
直到那天塌方。
凌晨三点,刚换完夜班的矿井里传来闷雷般的巨响,整座山被撕开一角。
空气里弥漫起刺鼻的铁锈味,几只矿鼠疯了一样往井口爬。
人喊、钢管爆裂、井轨断裂,几百吨煤泥倒灌进主巷道,工人连呼救声都来不及响起就被吞没。
上面的人反应过来时,能救出的,不到三分之一。
任星云被震飞到副通道,半边身子埋在煤渣里,眼前漆黑一片。
一根断掉的钢轨砸在他左腿上,瞬间骨裂。
他没动,也动不了。
他听着四周断断续续的呻吟和哭喊,眼睁睁看着一个腿被压断的工友,在不远处一寸一寸地抽搐,然后死去。
等到矿主带人下来收拾残局时。
他熬了下来,也断了左腿。
“你他妈……居然还活着?”
矿主一脸厌恶,烦躁。
“这傻子命也太硬了。”
“别管他了,送出去,打发了。”
矿主不想再生事。
死了二十多号人,已经压不住了,要是再传出一个“黑户”幸存,那麻烦就更大了。
第二天清晨,他被塞了500块钱封口费。跛着脚,一瘸一拐地走出那片山谷。
他一瘸一拐地走出那片山谷,阳光照在脸上,让他生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