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跟在词宋身后,靴底碾碎积雪,发出细碎的 “咔嚓” 声,惊飞了檐下避雪的麻雀。
二人走在屋檐下,词宋抬头望着漫天飞雪,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,“书之,为何要藏拙?”
张书之身形微顿,靴尖在青石板上划出半道弧痕,很明显,词宋说中了。
远处更夫的梆子声遥遥传来,张书之沉默良久,这才开口:“若我表现得精明强干,只会让那些人觉得丞相府后继有人,必欲除之而后快。反之,我越‘庸碌’,祖父越显得不可替代。”
“官场之上,许多事情总是身不由己,自从离开书院,拜入朝堂之后,我明白了许多事情。”
他望着廊下晃动的灯笼光影,忽然从袖中摸出枚书院时的刻字书签,“圣人之训,可正心,可修身,却未必能治国。”
词宋挑眉,借灯笼微光看清书签上的 “克己复礼” 四字,却见边角被磨出毛边,显是常被摩挲。
“所以你选择以‘愚’守‘智’。”
张书之苦笑,将书签塞回袖中:“初入官场时,我也曾像你这般,想凭一身正气扫尽奸邪。”
他握紧拳头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“直到我怕父亲的突然暴毙被定为‘急症’,且在青州城主府内发现家父贪墨二十万钱,母亲畏惧刑罚‘自缢’后,我才明白朝堂不是书院,圣人的‘朗朗乾坤’,需要有人用‘浑浊’作盾来守护。”
“什么?你父亲和母亲,死了?”
词宋猛地转过头,震惊看向张书之。
之前去往青州埋葬墨瑶的父亲时,张书之曾带着他与墨瑶前往青州城主府,见过他的父母,词宋对张书之的父亲张晚之印象很深。
张晚之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,亲自在府门前迎他们,庭院里种着的那棵老槐树,墙角堆着修补城墙用的砖石。那位总说 “为官者当与民同忧” 的青州城主,竟被定为贪墨之徒?
张书之望着廊下晃动的灯笼,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,忽而就笑了,笑声里带着几分凄厉:“是啊,死了。父亲的‘急症’发作时,七窍流血;母亲的‘自缢’现场,房梁上连个像样的绳结都没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