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氏再听不得这话，天老爷不让人活了，家里一个祸事接一个祸事，先卖了大丫头，这次又要卖了招娣。可乌头躺在那里，不医治就得残废，抖了几下嘴，就是说不出一个“不”字，呜呜哭着，掩面跑了出去。
乌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盯盯的看着韩采薇，低声唤了声二姐，“二姐也和大姐一样要走了吗？”大颗的眼泪啪啪的掉，随着抽泣声肩膀一下一下抖动。
“嗯，二姐也和大姐一样出门挣钱去，乌头乖乖吃药，腿快点好，长大了要好好读书，当了大官，再接姐姐回来。”韩采薇说罢搂住乌头，姐弟两个抱头痛哭了一场。
乌头小手紧紧拽着韩采薇不撒开，大眼睛盯着她，怕她偷偷走掉。又喂他一回苞米面糊糊，吃过药后，拍着他的后背，哄他睡觉，小孩子到底挺不住，眼角挂着泪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。
进到空间里，水稻，小麦，苞米都只留下一株，野菜全拔下来，再到外屋地灌满水缸和水桶，回来躺下，搂住小乌头摩挲着，从头顶到手心，一遍遍，怎么也不够。
第二日一大早，钱婆子送来二十斤糙米，要接了韩采薇一道去，王氏提着一个小包袱，哭了一夜，眼睛肿得似核桃，抱了又抱她，舍不得放开，自以为和王氏没啥感情，可这心却揪揪的疼，“娘放心，我享福去了，亏不着自己个的。”抢过包袱，狠下心转身跑出家门，王氏满脸泪水，追在后面，直到摔了一跤，趴在地上哭了起来。
昨晚晌，韩大郎回来，知道乌头摔了，招娣自卖自身，捶着胸又嚎哭了一回，今日没去上工，站在屋里没去送招娣，见王氏跌倒，“唉”了一声，走出去扶了她回来，夫妻俩个默默把二十斤糙米搬到西屋，几捆带着穗的水稻和小麦，四十几个大苞米棒子，四颗大白菜，一大堆野菜，堆在地上，菩萨又显灵了。王氏吼了一声，怨上一句，“菩萨呀！你咋不早点显灵呀！！咋不早点来救救我的招娣呢！”东屋里，乌头手里攥着几颗麦芽糖，咬着牙，眼泪顺着眼角流到枕头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