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吴指尖蘸着酒水,在桌上画了道弯曲线条——正是车站的地形图。
司马宏低声道:“我去老顺头那里问过,几年没见,他老了很多。对了,那个姑娘没事吧?”
“安全。”老吴仰头饮尽残酒,她很崇拜你,本来她向你讨教的。”
“有机会的。”司马宏的嘴角微微上扬,又很快抿紧,“接到上面的通知,我就知道是你!咱们也有三年多没见了吧?”
“三年零三个月!”
“这几年的变化很大。”司马宏的声音突然哽了一下,他伸手蘸着酒水,在桌上画了三个圈,“老于去年冬至在下关码头被捕,被绑在电车上拖了三条街。老郑”
他的手指突然用力,在木桌上划出深深的痕迹,“上个月为了掩护电台,抱着两个特务跳了江。”
酒馆里的喧闹忽然变得很远。
说书人正讲到白玉堂夜探冲霄楼,醒木拍桌的声响像枪声般刺耳。
“这几年的变化很大。”老吴摸出怀表,“党务调查处的特务很狡猾,我们很多人都被抓了。”他轻轻合上表盖,“一些意志薄弱的人选择了背叛,给组织带来了难以挽回的损失。”
司马宏长叹一声,浑浊的酒液在碗中轻轻晃动,映出他疲惫却坚定的面容。
“革命路上,哪能不见血?”他的声音压得极低,却字字如铁,“能咬牙走到最后的,才是真金不怕火炼。”
老吴盯着那晃动的阴影,仿佛又看见老郑纵身跃入江中时激起的浪花。
他捏碎了手中的花生壳,碎屑从指缝簌簌落下。
“还记得当年立下的誓么?”司马宏突然问道,粗糙的指腹摩挲着碗沿的缺口。
老吴没有立即回答。
窗外传来夜巡队的皮靴声,由远及近,又渐渐远去。
他抬手饮尽残酒,喉间的灼烧感让声音有些沙哑:“以血荐轩辕,至死方休。”
两人沉默地对视一眼,同时将酒碗倒扣在桌上。
沉默良久,老吴才道:“这次来南京,是为了联络一个老友,组织上说了,此人你也熟悉。”
“哦,是谁?”
司马宏的指尖在酒杯边缘轻轻摩挲,昏黄的灯光下,酒液泛着琥珀色的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