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眷为那件事付出的代价,是在血肉之躯上长出了盔甲,十几年下来,已经能够很好的防御别人的母女情深。
何况这个称呼是从司年嘴里说出来,方眷的精力,就只放在了思考司年对她妈妈的态度上。
在方眷眼里,“妈妈”这样的称呼方式,是只存在于小学生的嘴里的。
他们对母亲无限亲近,无限信赖。
直到青春期之后,他们催发了自我意识的觉醒,他们需要用独立独自独行来证明“我”是作为一个有意识的个体存在。于是和亲人的拘束分割和排斥,让“妈妈”这样亲昵的词语迅速被淘汰。
司年乖巧到似乎并没有青春期,或者说家人眼里的叛逆期。
在方眷第一次见到,有人明明吃茄子会呕吐,却还要因为母亲的希望,强迫自己去吃的时候,她从一开始的完全不理解,逐渐就变成了隐隐的佩服和对司年母亲的不满。
她能为家人做到这样,为什么司年的母亲就不能放弃,通过折磨自己女儿的方式,来满足自己的一点念想呢?
连她这个未成年的人都知道,人死了就是死了,从来没什么死者为大,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?
这次是想念司年父亲,那之后呢?是不是为了满足她的一切控制,司年就该像是一个木偶一样,没有情感的受她操控呢?
她轻而易举地把自己代入了司年的身份,所以一直以来都对司年母亲颇多怨怼。
所以当那个称呼自然而然地从司年嘴里说出来的时候,方眷的复杂心绪都化成了一声喟叹。
随后,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司年的后半句话——秋后算账。
她被这用词气笑了,双手抱臂,翘着二郎腿,道:“你管这叫秋后算账?”
司年只淡淡挪开了视线,她抱着抱枕,看向了右手边的阳台窗户。
这间公寓的楼层高,从这里看出去,只能看见一片湛蓝的天幕,天上飘着两朵轻薄的云。
那实在算不上什么景儿,明摆着,司年就是不想看着方眷,司年还在生气。
“喂,说话呀!”
方眷又在司年耳边打了两个响指,试图吸引她的注意。